午时将近,众门派的掌门和弟子纷纷离开偏殿,到院子中间落座。带所有宾客落座完毕,大殿前一古月弟子转身进入殿内,不一会儿,便率四名亲传弟子来到大殿前。
几节白玉台阶上,古念站在最前方,满头白发加上一身缟色宽袍,沉稳大气,威严立显。虽已年过古稀,但他依旧双目澄清,精神矍铄。身后那四名身着青白长袍的弟子也同样英气勃发,冷暮云规规矩矩地地垂手立在古念右后方,神情肃穆。
“首先,各位同门能够屈驾来浮玉山为我祝寿,古念感激不尽。”古念一开口,底气十足,夹杂内力的声音一直传到院子最远处而依旧洪亮不减。他抱拳欠了欠身,众宾客也起身回礼。
“昨日在江都城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已有耳闻。”说到这,不少人转头看向戚氏父子,戚仲平一直目视前方看着古念,戚宥成则低下头去,好似被这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古念再次开口,众人才讲过目光转了回来:“这次少元派四名弟子惨遭不幸,我深感痛心;同时,在我们浮玉山脚下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我们浮玉门的失职。戚掌门,我古念向你赔罪。”
说罢,古念双手抱拳向戚仲平的方向微微欠身,戚仲平也完全没料到古念的这一举动,显是楞了一下。
古念与戚仲平虽同为门派掌门,但在武林中的地位却天差地别。浮玉门作为历史悠久的大派,无论武功还是品德,都首屈一指,从无异议。而少元这个靠雄厚家底起家的门派,尽管弟子众多,但不免被人瞧不起。就算是那些受其恩惠的门派,内心也多看不惯少元派的那种商人气质。是以,戚仲平听到古念这话,着实受宠若惊,就连一直低着头的戚宥成也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看古念又看看父亲。
不单是他们,在场的其他门派弟子心里也不禁犯嘀咕,再一次转头看向戚仲平。戚仲平当即“啪”的一声双手抱拳,深深地向古念鞠了一躬道:“古掌门言过了,此次少元派遭此一劫全因那邪派余孽楚夕,浮玉何过之有?再者说,昨日小儿宥成来此求助,冷世侄也是二话没说便赶去了江都城,这份恩情我仲平永不会忘。”
看到父亲如此举动,戚宥成也立刻有样学样地弯下腰去。
冷暮云站在古念身后,微微颔首。昨日,他整夜无眠,不停在想:若是他早点归来,若是他脚力再快些,若是上次与楚夕那一战没有让他逃脱,少元派那四名弟子都不至惨遭横祸。闭上眼,眼前闪过的都是那四人死去的惨状,以及上次楚夕逃走时那邪魅的嘲笑。半夜,他心神不宁,所幸起身打坐,直到天亮。此时听到古念和戚仲平提到昨日浮玉门的援手,不禁惭愧得低下了头。
古念微微点头道:“仲平贤弟快请起。若是日后有需要浮玉门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有了古念这句话,戚仲平更是激动得落了泪,身形也微微摇晃,多亏戚宥成伸手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古念转过头继续向大家道:“诸位,我想今日的一切礼节都免去罢。如今大敌当前,寿辰这些小事都不足为道。若不是我当年疏忽,放过了楚夕这孩子,如今也不会生出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说到当年楚家灭门,在场所有掌门都若有所思。
十三年前,他们之中有些已是掌门,有些还是弟子,但无一例外,全都亲历了那场围剿。仅仅一刻钟,那楚家便鲜血尽染,无一逃生,唯有刚满五岁的楚夕被东方景所救带回浑栖谷。楚家刚灭门那几年,也有人尝试去找那孩子,可无奈浑栖谷入口隐秘,几年间不下十几次尝试都无功而返,于是逐渐放弃。可没想到,如今那孩子长大成人,竟突然出现四处施暴,给整个武林造成不小动荡,人心惶惶。
“那魔头楚夕不但自己作恶,还暗中联络楚家旧党,若当真恢复了楚家势力,那么对于我们正派武林来说,将会是不小的劫难。”
古念这话说得客气,不至于让在场的众人难堪。可实际上,若是楚家势力恢复,那么正派武林将面临灭顶之灾。过去楚家兴盛那些年,已经将整个武林搞得天翻地覆,无奈树大根深难以撼动,最终只得联手围剿楚家才将这股邪恶势力打压下去。如今若楚家卷土重来,那么在座的亦难避免少元派那几名弟子的下场。
古念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所以,我们浮玉门在此表态:与楚家及其党羽不共戴天!势必铲除邪派!”
语毕,古念抽出腰间配剑,毫不犹豫地在左手划了一道。鲜血滴入面前盛满酒的碗中,透明酒水瞬间染红。古念举起碗向大家示意,随后便一饮而尽,在场的其他浮玉弟子同样照做。冷暮云看着碗中的血酒,心中仿佛生出了一团火。
宾客们也基本未犹豫,滴血入酒。戚仲平双手举起碗,大喊了一声“势必铲除邪派”之后,猛地仰头喝下。紧接着,叫喊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激动得当场摔了碗。几个年纪大的掌门许是想起了当年被楚家欺侮的日子,感慨得热泪盈眶。整个浮玉门前院,此刻被一种悲愤的情绪笼罩。
古念放下碗,等所有人都饮毕之后,继续道:“今日就请大家在此简单用个午膳,用膳完毕后若要下山,我们浮玉弟子自会帮忙安排船只和车马。”
语毕,古念回到大殿中,宾客们也稀稀拉拉地坐下,准备吃午饭。
苍吾派掌门燕万生朝大弟子任秋星使了个眼色,二人离席,朝大殿旁边小道走去。古念穿过大殿来到浮玉门后院,正欲与几个亲传弟子嘱咐几句,便看到苍吾派师徒二人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