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时分明还交了二两银子,怎的转眼功夫,银子就全没了?
也不是笨人,稍微过一下脑子便知道盘缠丢失多半与刚刚拼座那二人有关。旁边那人接口醉酒不断挤向冷暮云,看似无意,实则有心。酒楼中庭空旷,二楼任意一个位置都可轻松地看到说书人,完全不必挤向一旁。本是稍动脑筋就能想明白的事,只可惜冷暮云当时心思不在此,一时大意让人家得了手。
“不好意思,我的盘缠方才被人偷了。这壶可不可以先赊着?过两日我定将银子一文不少地送来。”冷暮云躬了躬身,满怀歉意。
“偷了?真的假的?”小二似乎不信,蹲下直接去翻冷暮云的包裹。冷暮云为表清白,也并未阻止。
掌柜从柜台后幽幽转出,垂眼瞧了瞧散落在地的包裹,又将冷暮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冷后退半步,抱拳一揖,正色道,“在下浮玉门三弟子冷暮云,决计不敢欺瞒掌柜的。”
小二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冷暮云,冷暮云……这名字有些耳熟……”琢磨了半晌,忽的站起身来,脑袋差点磕着掌柜下巴,“我知道了!冷暮云,不就是刚才说书的提到的,那个武功高强的浮于弟子吗!”小二喜形于色,难以抑制内心激动。
酒楼掌柜却丝毫不动容,依旧是那副严肃面孔。他围着冷暮云转了一圈,缓缓道,“浮玉弟子?青年才俊?哼,你看他哪里像?!”
小二闻言,若有若无地点头,“您说得有道理,浮玉弟子应该不会穿这个,”小二瞥了眼冷暮云的粗布衫。
冷暮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自己这身衣服确实事出有因,可若解释起来恐怕又要费一番功夫。
“掌柜的,在下确实是冷暮云。浮玉门不许弟子扯谎,在下自然也不敢。”说罢,冷暮云又是一鞠躬。
掌柜冷笑,“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扯谎?你说你是浮玉弟子,那腰牌呢?浮玉弟子我见过,个个腰间都别着个玉牌,出入山门用。”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小二附和。
腰牌?冷暮云就从来没有过那玩意儿。不到十岁便入了浮玉门,打小在浮玉长大,谁人不知他三弟子?谁人不晓他冷暮云?这张脸便是出入山门的通关文牒。
“掌柜的,在下……没有腰牌……”冷暮云无奈道。
“这就不能怪我了。一个山野后生,我也不敢随便赊账啊。”掌柜摊摊手。
小二一脸失落,余光突然瞥见地上的那把剑,“掌柜的,他有一把剑,或许……”许是想一睹大侠风采,小二竭力想要帮冷暮云证明身份。
掌柜深吸口气,“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是说你是浮玉弟子吗?那你们门派的剑法总该会吧?来,耍两下,会舞剑我就信了你。”
看似掌柜让了一步,可冷暮云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堂堂浮玉亲传弟子,竟然要在这酒楼里表演剑法以证清白?这可当真滑天下之大稽了。
“掌柜的,我们习武并非杂耍,不可随意舞剑。”冷暮云极力压着怒火。
掌柜毫不在意地白了他一眼,“呵,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嘛。腰牌没有,表演也不愿意,那我也没法信你啊。你们说是不是?”说着掌柜望向厅堂里的宾客,那几人一边等着上菜,一边看戏,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桥在眼里。眼下掌柜问话,也都纷纷点头。毕竟冷暮云这装束,再加上他文雅的气质,怎么也不像传说中那技冠群雄的冷暮云。
冷暮云咬了咬牙,怒气哼哼地看了掌柜半晌,三两下收拾好包裹,抄起配剑就要往门外走。
“哎哎哎,这么走了哪行啊,茶钱还没给呢!”掌柜叫嚷着。可冷暮云仿佛没听见一般,步子一顿也没顿。
“拦住他,快!”掌故冲小二喊了一句。小二也算机灵,掌柜话还未出口,拔腿向门口冲去,横了双臂急停在冷暮云面前,差点与他装个满怀。
“让开。”冷暮云垂眼淡淡道。
那小二比冷暮云矮了将近一头,仰着脑袋勉强鼓足了勇气,“不,不行,付了茶钱才能走。”然而声音却有些虚浮。
这么会儿功夫,掌柜也出了柜台,来到冷暮云身后,一把抓住冷暮云肩膀将他扭转过来,“想在我汇贤酒楼赖账?没那么容易!”
“放开,不然对你不客气了。”纵使冷暮云好涵养,此时此刻也再无耐心。可那掌柜却丝毫不惧,抓着冷暮云衣领往里拽,还不忘吩咐小二,“你去县衙,告诉李知县,就说我们这儿抓找个无赖,请他派人来主持公道。”小二得了令,一溜烟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