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看清局势,便无长留的必要。楚夕借口自己不舒服,悄悄离开了擂台。这次易容上浮玉对于楚夕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十大门派年轻弟子的功夫他心中已经有数。冷暮云的功夫几斤几两早已知晓,任秋星的剑法内力也看了个一清二楚,这最终场的结果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再者说,现下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擂台周围,正是逃走的好时机;若真是等到结束后再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没走几步,楚夕脚下顿了顿,忍不住回头看向擂台。他也不知为何,内心深处还是想亲眼看到分出胜负的那一瞬。难不成自己穿了半天林羽的皮,竟也长了颗浮玉弟子的心?半晌,楚夕低头哂笑,顺着长廊向浮玉后山走去。
穿过后院北侧的那条廊子,一直向东,便可从小道悄悄下山,不被任何人发现。楚夕走出后院,刚要进入那条廊子,却见那长廊尽头有个姜黄色的人影鬼鬼祟祟,似是迷了路了,又似是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楚夕没有声张,闪身在转角处,探出半个头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元派公子戚宥成。
在楚夕眼中,戚宥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一个月前在同福居救下路冠英时,戚宥成不顾同门兄弟死活自己逃跑的,就已经让楚夕十分厌恶。当时并非不想将他追回,可自己只一人,路冠英又身受重伤,自己一走那几名少元弟子必定不会善待路冠英。权衡再三,还是先下手解决了那几名少元弟子,带路冠英离开。
而今日的凌绝会上,戚宥成与冷暮云那场比试也让他对于戚宥成的功夫有所了解,才知这人不但贪生怕死,功夫也这般稀松平常。
擂台比试正是激烈,戚宥成却独自一人离开了擂台,来到这空无一人的长廊,八成非奸即盗。可就算他是奸是盗,那也都与楚夕无关。相反,浮玉门受损,反倒对楚夕有利。然而此刻楚夕却并不着急离开,好奇心驱使,他倒要看看戚宥成在搞什么鬼。
与此同时,后院擂台,冷暮云与任秋星的比试也已接近尾声。二人的攻守之势仍似方才一般,一个猛攻,一个快闪,只是冷暮云额头、颈间已挂了不少汗珠,任秋星也已杀红了眼。
一炷香即将燃尽,只见冷暮云一脚点地,原本后退的身子却忽的向前冲去,一招“白驹过隙”使了出来。任秋星与冷暮云对阵多次,当然知道他这一招的来龙去脉,抬手将冷暮云这一剑挡开,便原地跳起以躲避“白驹过隙”后半部分的横扫。可那冷暮云却未攻向任秋星底盘,反而是向后收剑,同样飞身而起,一脚踹向任秋星胸口。还在空中的任秋星不及变招,只得下意识地将剑横举在胸前。冷暮云这一脚虽未携内力,但却也用足了全力,只见任秋星向后飞去,直直落在了擂台下。
将近一炷香的比试终于结束了,再一次,冷暮云将任秋星打败,并且还是在他重伤未愈的情况下。
台下众弟子中,几乎无人料到这一结果,就连浮玉门弟子也未曾期盼那个无法使用内力的三师兄可以赢下这场比试,他们只求冷暮云全身而退。
实际上,冷暮云的那一脚本身并不能对任秋星构成威胁,无奈任秋星当时离擂台边缘太近,根本不够空间调整身形。方才的半柱香时间,任秋星已打得失了理智,不知不觉偏离了擂台中心也是丝毫未察觉。
任秋星落地,那一炷香只剩只剩了不到一寸。冷暮云站在擂台中央,向后踉跄了半步,捂着胸口低咳了几声,一口血染红了衣襟。
方才最后那一击,冷暮云也并非没有考虑过后果。他见任秋星身子已近边缘,便知这是他反击的最好时机,于是拼了被剑气所伤的危险,硬是虚晃一招后,一脚将任秋星踹下擂台。若这一踹不成,自己反倒来不及调整步子,那恐怕就不止吐血这样简单了。
见冷暮云受了伤,古若紫也不待文卿尘宣布结果,直接冲上台来,扶住冷暮云微微摇晃的身。
冷暮云扭头看向古若紫,面露疲惫:“师妹,我没事,就是被内力带到了点。”
冷暮云如此说倒也不是逞强,刚刚一口血不受控地喷出看着确实骇人,但除了胸中有些许闷痛并无其他不爽。此时腿软头晕八成是累的,全神贯注地在任秋星密集的剑气下足足闪躲了一炷香,身体与心理都已经累得接近极限。
此时江洋也跃上台来,二话不说直接拉起冷暮云的手腕,号脉半晌,对古若紫点点头:“放心吧,没大事。”
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任秋星呆立在原地,全然未能从被踢下台的那一瞬缓过神来。自己的攻分明密不透风,冷暮云又是如何找到破绽的?从头至尾,自己一直占优,不曾有半分松懈,冷暮云怎会在最后一刻扭转局面?任秋星低头看着面前一尺见方的青砖,不去和冷暮云客套,也不回苍梧席位。
大殿上,燕万生脸色十分难看,引以为傲的徒弟输掉比赛后竟整个人懵在原地,毫无半分高手姿态。周围众弟子议论声四起,此时任秋星站在擂台边缘,活像一只猴子在被周围人议论着。众目睽睽之下,燕万生不能冲上前去将徒弟拉走,也不能大声喊话,只得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但愿任秋星能够早点清醒。
忽听得古念哈哈大笑一声,抚掌称赞,连说了几个“好”,也不知是赞这场精彩的比试还是在赞冷暮云。
此时,任秋星才好似大梦初醒般抬头,却见冷暮云早已走下擂台,站在了他面前。只见冷暮云脸色有些灰败,精神明显不济,胸前的那点点鲜血更称得他虚弱不堪。
全力以赴的自己却被这样一个人踢下擂台,任秋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