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暮云被古念禁足,就连三餐也由其他弟子送至房中。冷暮云向来不愿麻烦别人,何况自己又不是走不了路,所以每次有师弟来送饭,冷暮云都是百般惭愧,却又无可辩驳。
晚饭刚过,冷暮云就已开始铺纸研磨,准备抄写《菜根谭》。说是抄,不如说是默。冷暮云四岁入浮玉门,除了研习内功心法、苦练《饮泉剑法》,还经常跟着古念读经、练字、绘画、抚琴。这《菜根谭》虽不算什么经典,却是古念尤为喜欢的一书。这修身篇上下仅千余字,在古念的耳濡目染下,冷暮云早已将它熟记于心。
冷暮云手握墨锭刚在砚台中画上十余圈,古若紫便已到了门口。
“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研磨讲究用力均匀,不可分心。冷暮云认真地垂手画圈,并未抬头看古若紫。古若紫自己抬了个小凳坐在冷暮云身旁一尺处,双手架在条案边缘,欣赏般地看着冷暮云的一举一动。
“我今日不是回来得早吗,就先去厨房馆李师傅讨了点吃食,晚饭不吃了。”
“三餐还是要按时吃的,不然对身体不好。以后别这样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好,全听师兄的。”
冷暮云展开一张纸,小心地用镇纸压好边缘,左手轻捻右手袖摆,在纸上写下一个“栖”字。古若紫满肚子疑惑,此刻却也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去打扰。她知道古念的规矩,罚抄不能有一个错字,不可涂改,一笔走神就要全篇重来。
待冷暮云写完一句,古若紫才开口:“师兄,你今天下午到底去哪了?”
冷暮云只答了两个字:“后山。”
“后山……你去三清泉了?”
冷暮云“嗯”了一声,抬手准备写下一句。古若紫也不再问话,直到那一句“毋取万古之凄凉”写完,才道:“你去那山洞做什么?”
古若紫与冷暮云从小一起长大,自是知道三清泉这个冷暮云的自留地。过去也曾和他一起去那洞中玩耍,当时只道是冷暮云作为男孩子的天生好奇心,却从未想过他心中苦闷。算下来,冷暮云已经很久没去三清泉了,古若紫也当他是玩心减退,并未多想。
结果冷暮云的回答又是简短的两个字:“练剑。”
他冷淡回应让古若紫心中不爽,但三师兄毕竟是三师兄,纵是万般不忿也不会表现出来。
“师兄,你是担心半个月后的凌绝会吗?”
每年的四月十五,十大门派弟子都会齐聚浮玉山比武切磋,而冷暮云更是在近几年的凌绝会屡夺头筹。可今年意外重伤,就算他整日在房中修养,短短十几日也是无论如何不能恢复如初的。
古若紫猜想冷暮云定是怕自己恢复不全,不能给师门争光,于是便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你功夫这么好,随随便便挥几剑就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她虽这么说,但其他门派弟子也不都如戚宥成那般不济,尤其是那苍梧派的任秋星,当真不好对付。古若紫见冷暮云似是有心事,便说了些违心的话想让他宽心。
可没成想,冷暮云却一点也不领她的情,依旧专心地写着《菜根谭》,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淡淡道了句:“凌绝会我不担心,就算拿不了头筹也无妨。”
古若紫完全没想到冷暮云会这么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气氛尴尬至极。
好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文卿尘与江洋的声音,他们二人的到来也算是给古若紫解了围。冷暮云放下笔,唤了声“大师兄,二师兄。”
若是以往,文卿尘定是要和颜悦色地对冷暮云关怀一番,可今日这位几乎从不生气的大师兄却好似突然转了性,直接坐在桌旁面色不悦道:“我还道楚夕这两掌有什么古怪,原来是你自己在搞鬼。”说完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文卿尘既然这么说,定是知道了他去后山练剑的事。这几日每晚文卿尘都要来冷暮云房间帮他调息,为的就是想让他恢复快些,可冷暮云的所作所为却让大师兄的一片好心付诸东流。想到这,冷暮云万分惭愧,走到文卿尘面前恭敬地抱拳道:“暮云知错,枉费大师兄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