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掌将冷暮云打吐血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夕。
此时楚夕正站在冷暮云脚边,微微抿着嘴,认真地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端详一张晦涩难懂的书法。
在猛烈阳光的照射下,楚夕的脸完全背光,再加上冷暮云重伤之后气息紊乱,视线也忽明忽暗,竟看不清楚夕的表情。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方才挨楚夕那一掌时右臂被震得一时脱力,手中的剑也被甩飞出去,现在正躺在几尺远的地方。
仅仅几尺,对于现在的冷暮云来说远似天边。右肩稍稍一动便疼得他冷汗淋漓,多半骨头裂了;胸腹间好像有块石头堵着一般,每喘一口气都闷疼难忍。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地,蜷起一只腿颤抖着起身。刚要支起身子便是一个踉跄,重新趴回了地上,轻咳两声,又呕出了一口血。
对面的楚夕双手插在胸前就这么看着他,不帮忙也不趁虚而入。见冷暮云挣扎了半柱香还没起来,轻叹了口气,所幸过去将剑捡起。
剑,对于浮玉门弟子来说不仅仅是一件兵刃,而是一件如衣裳鞋履般不可离身之物。
浮玉门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剑法名门,讲究御剑于魂,人剑合一,虽不至于“剑在人在,剑忘人亡”,但所有浮玉弟子都对自己的配剑心怀敬重,不敢随意损毁。
冷暮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配剑落入楚夕之手,心中焦急万分,终于开了口:“把剑还我。”那声音低沉又透着些许委屈。
楚夕“呵呵”一笑:“哟,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他拿起冷暮云的配剑仔细端详。这剑看似普通,剑柄上通体光滑,只有尾端被雕了精巧别致的花纹。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楚夕不禁眯了眯眼。
楚夕虽不用剑,却是个懂剑之人。如今手中的这把剑,放眼全武林也当属头十名。他不住地上下端详着,突然在剑体根部发现了两个字——文君。
这二字的字体、笔法乃至雕刻的力道,都和自己身后的那柄剑上的“相如”二字如出一辙。
楚夕略微惊讶地看着冷暮云道:“你这剑从何而来?”
冷暮云也不回答,只低头说了两个字:“还我。”
楚夕这十几年来还未见过如此倔强之人,如今竟觉得面前这个刚刚还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有点可爱,便道:“你告诉我这剑从何而来,我便还你。”
原本冷暮云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楚夕这个魔头,可现下别无他法,只得答道:“我师父给我的。”
说这话时冷暮云两眼盯着地面,似是如此就屈服于邪派实在没脸见人。
还在思忖着如何拿回配剑,就见到那剑摆在了自己眼前。冷慕云没想到楚夕真的能够信守承诺,更没想到他还剑还得这么快。
他惊讶地抬头望了望楚夕,楚夕已恢复了刚才那种“端详”的表情。
冷暮云轻轻地用剑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如今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他喘息不已。
待他稍微调整好气息,楚夕开口:“刚才你若是不冲过来,我恐怕早死在你剑下了。”
冷暮云狠狠地道:“现在也是一样!”只见他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提起剑,颤抖着向楚夕刺去。
看着眼前这重伤之人仍不死心,楚夕诧异不已,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然而冷暮云这一剑全无力道,楚夕轻松地向后一撤,鞭子随意挥出,冷暮云右膝盖便如开花一般瞬间染红,“咚”地一声单膝跪地,疼的他一声短暂的□□脱口而出,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楚夕好整以暇地双臂抱在胸前,向前踱了两步弯下腰看着冷暮云那张因为疼痛拧在一起的脸道:“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正邪势不两立,消灭你们这些邪派,是我们正派子弟之命。”
这是冷暮云头一次正面回答楚夕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方才楚夕信守诺言爽快还剑,冷暮云现下竟愿意同他多说几句。楚夕接着问:“那若是邪派之中也有好人呢?”
冷暮云白了他一眼:“你总归不是。”
楚夕眯起眼睛微笑道:“你怎么知道?”
冷暮云正色:“不择手段,草菅人命,绝非正人君子之道。”
楚夕笑道:“哈哈,这又是你那姓古的师父教的吧?你师父说的就都对?”
听到楚夕嘲笑古念,冷暮云气急,喊了声“不许侮辱我师父!”后,便左腿猛地发力,拼了内伤加重的危险强行提气,挟了内力向楚夕送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