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冈部家正在进攻!这不是偶然的混乱!”天野景德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第几次对着雨秋平怒吼了,一贯沉默寡言的他此时却异常激动。前方瞭望塔上的弓箭手们对着本阵这里不停地打着火把招手示警,常磐备的本阵里一片慌乱。
“这不是百姓因为人多踩踏的意外混乱!就是冈部家蓄谋已久,把百姓当成人盾,驱逐过来冲散我们的阵型啊!他们是要突围啊!”真田昌幸也在一旁急得不行,对着雨秋平大声道:“殿下!请速下决断!”
常磐备的本阵里,是查理带领的一个弓箭排。本阵左右两边,是负责引导百姓往后方走的五个老兵排。而本阵前,则是五个新兵排,再往前就是壕沟,越过壕沟,又有十座瞭望塔,每座上面都有几个弓箭手。
然而,杀出城门外的冈部家部队,显然对那十个瞭望塔十分忌惮。城头和城外的弓箭手,都把箭雨对着瞭望塔上的弓箭手招呼过去。常磐备的弓箭手们进退两难,点着火把,显然就是冈部家的靶子。若是不点火把来比划,就无法像阵后的本阵传递消息——因为瞭望塔下此刻已经挤满了慌乱奔逃的人群,根本无法从路面沟通。甚至有害怕被踩踏的百姓,情急之下,爬到了瞭望塔的梯子上。
很快,就有两个瞭望塔上的弓箭手在冈部家的集火下全军覆灭,其他的瞭望塔或早或晚被迫熄灭了火把,却也难逃厄运。打着火把的冈部家把火箭射向瞭望塔,点的是对的。
雨秋平看着防线面前挣扎着的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老老小小都有。他们刚刚在引马城内遭遇了炼狱一样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出生天,却又要遭遇两军的屠杀。
几千百姓,几千平时老实巴交,土里刨食的百姓。他们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没有什么治国的抱负,在青史书页上别说是名字,连一粒尘埃都留不下。后世的人们,欣赏着王侯将相的丰功伟绩,却看不到这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灵。
几千号人,每个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美好回忆。他们或许也都在小时候在父母怀中撒娇,或许也在青年时为了意气之争吵得面红耳赤,或许也会在新婚夜激动地难以入睡,或许也会在诞下第一个孩子时,虔诚地感谢上天的恩赐,再像自己的父母带大自己那样,抚育后代。
然而,在杀戮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无论你曾拥有多么幸福美好的爱和回忆,都逃不过战争的残酷。
“如果不下令攻击的话,百姓就会冲散我们的防线!冈部家就会趁势掩杀!”天野景德说着,雨秋平心里也悄然默念着,“我们常磐备引以为豪的列阵枪刺就发挥不出来,只能任人宰割了!”
“下达无差别攻击令,杀死敢于冲阵的暴民,利用枪阵的震撼,逼迫百姓们反卷回去!稳定局面!”天野景德再次低声道。
“对不起。”雨秋平心一狠,看着不断涌上前来,脸色满是泪水和惊恐的百姓,高高举起了手。那句“无差别攻击”,已经挂在了嘴边。
忽然,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叫做木吉的普通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