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边吃饭,白羽一边对他俩说道:“再说,哥你看这些来来往往的商人,表面上对你们礼敬有加,但其实都是为了挣你们的钱而已。这些人几乎都是六王爷让来的,虽然说是帮了咱们,让咱们省了不少力气。可无利不起早啊,这些商人也不傻,他们都在府城有生意,知道这里遭了灾,一切都要重建,刚开始没人主持大局就算了,现在你们来了,这重建就得需要大量的木石材料吧?他们都是做这方面的生意的,都不用走太远,就把钱给挣了。这里百废待兴,又有码头,等到这里一切安定下来,商人肯定来的不少,这是好事,但现在不一定好……我虽然也学着经商,但在石碌城那些大商眼里,我还是个没出师的伙计,人微言轻,平时在店里遇见了吹吹牛还可以,一旦牵扯到生意,他们那精明劲儿就来了。他们不会相信我一个小孩儿说的话的,就算我说这里有座金山,他们也肯定不愿意来。但六王爷只是让人给他们传了个口信儿,他们就都来了,为什么?因为六王爷不但是王爷,他还经商,天下人都以经商为下九流,但六王爷自经商一来,经常在朝堂替商人说话,因为商人纳税最多,地位却最低!所以,天下商人无不对六王爷马首是瞻……还有,哥哥们,我提醒你们,现在你们算是上了六王爷的船了,即使你们不知不觉,在别人眼里,你们俨然是六王爷那边的人了……皇帝可以争帝位的儿子就有十几个,就算有的没希望了,但还是暗潮汹涌,你们刚中状元的时候,不是已经感受过各派对你们的拉拢了吗?”
朝合和千城眼里无不震惊!这样就能算是六王爷一派的了?
“当时却有不少人上门,借道贺之名,行送礼之实。可我们三个都拒绝了呀?”
“你们也不要太震惊,当时是拒绝了。可当六王爷住在咱们家那一天起,你们的派别就被别人划分好了,只是当时你们就是一个读书人,没有状元、探花的头衔而已。也是你们笨,看不出来!”
千城满眼不可置信,“小羽,你怎么知道的?”
“切,这还用知道吗?看也看得出来了。只是你们当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也不想,读书都傻了都!”
千城和朝合已经转震惊为佩服了,可能自己和朝合真的已经读书把自己读傻了,比起长期浸淫在人情世故里的白羽,真的少了很多玲珑七窍心。这么简单的问题,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都看出来了,自己却仍然不自知……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小羽,你在来之前,可有春兴的消息?”
白羽摇摇头:“没有!但至少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吧?至少还活着……”
“咱们三个都到了南边,只有春兴一个人在北边受苦……”
“哥,也不一定是受苦,咱们选择的路不一样。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报效国家,实现自己的抱负。春兴哥在北方也一样的,只不过他比咱们危险了许多。但哪个将军不是枪林箭雨中厮杀出来的?说不定以后春兴哥比你们还要身居高位呢!”
千城和朝合都笑了:“这样才好呢!咱们家文的文、武的武,这样才能光耀柳氏一族的门楣啊!”
三人都笑了起来!
冬月初五这天,三人都吃了长寿面,算是给雪宁遥祝生日了……但这里好像没有冬天一样,都进入冬月半个多月了,也就加了一件外衣就能过去。
木板房现在都安置在避风处,冬日虽然没有大风,但小风还是不断的。经过一个多月的安置,基本是家家都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有家室的男人们在外做工,女人在家浆洗、看孩子。独一人的人家也不孤单,现在商人们都在这里做生意,出了门就是饭摊儿,手里有了工钱,下了工去哪儿都能吃一口,再跟人聊几句有的没的,就该回去睡觉了。
县城如此,底下的村镇也跟县城差不多。漳浦县下辖六镇十七村。因为这里多山少地,村镇之间相隔很远。但因为这次大灾,村镇里几乎没剩几个人了。但千城组织了二十几个青壮年,分成七组,每组四个人,下去各个村镇和在县城仔细查看人口和住宅的情况,然后用生石灰水在村镇里仔细消毒,怕瘟疫死而复生。而且让这些人每五天上报一次,缺粮就发粮,一直到稻米成熟了再说。有愿意去县城做事的,也可以去做工。
所以,千城和朝合虽然掺和不了白羽商业上的事情,但有关民生和百姓,他们还是比白羽有头脑的。
就这样,年悄悄地过去了。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过了初一,转眼就是元宵节,千城几人做元宵、吃元宵。这元宵是雪宁经常做的,他们帮忙了几次也会做了,再加上有白羽这个二把刀的厨子在,几人吃个元宵不是问题。
刚过了年几天,漳浦县里县外都开满了火红的木棉花。二月初十这天天刚亮,有两辆马车悄悄进了城,车里还有人在喃喃地念着: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象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象剑也象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能念出这首诗的人,必须是雪宁无疑了。她来到了这里,看到了无数火红的木棉,有感而发。但她念着、念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眶发红,眼泪不自觉地流下……
马车一路来到了漳浦县衙门口,此时的县衙门口早已过了门庭若市的时候。现在一切都进入了正轨,只待帮民众建造剩下一小部分的房屋了。
雪宁在门口下车,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又恢复了清明澄澈。想起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心里对千城和朝合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要迈步进县衙门口,就有一个小衙役拦住了她:“来做什么的?今日老爷沐修,不办理公务。如果你有冤屈要告状,且等明日一早再来!”
雪宁看他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一身衙役的服装穿在身上还有点不合身,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雪宁有点儿想笑。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