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兄为何非要跟着我？”
程明轩在床上老老实实躺了几日，因着身体强健，早已经能蹦能跳，只是为了博可怜硬是又躺了两日，今天实在躺不下去了。
再说他回家这几日，小妹只晚间在家，白日似有要事，总不在家，问她便说去了中书令柳大人家，但他和柳家四兄打小的交情，前日他来探望还说自家小妹总来程府。
他面上不显，却心知这两个小娘子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母亲去世，父亲远游，他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是以一早就堵在程梓门口，打定主意要弄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回来这几日，小妹总不来探望，六兄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今日要和阿绵逛庙会，都是女儿家的小情趣，六兄感兴趣？”
“索性我也无事，便护送你俩过去吧！”，小妹一说谎就爱扯衣服上的挂饰，瞧她都快将腰封上垂着的丝绸带子扯成两半了，且这不年不节，哪里会举办庙会。
程梓索性甩不掉程明轩，便真带上他去往柳家叫上阿绵，去长安郊外的法门寺上了柱香，顺便请了平安符。
“既吃不惯山上的素斋，六兄便下山去吧，我和阿绵附近逛一逛也就回去了，不用再劳烦你了！”，下午她还要和柳绵去一趟铺子，原先的账房先生回老家了，如今新找上了几位，程梓要亲自去挑一位稳妥能干的。
“有什么吃不惯的，在积石山常常十天半月也要吃一次素斋，你也不用赶‘我走了，索性我这几日i√卜跟着你的”，程明轩直接表明就是要跟着程梓，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程梓暗自想了下，本来也不是丢脸的事，这样遮遮掩掩反倒无趣，六兄也不是大嘴巴到处乱说的人，便与柳绵商议了下，带着程明轩一道去往玄武街的铺子。
“小妹，好好的世家女儿不做，为何要自降身份去做商人的事业？”说着还瞄了几眼同坐马车上的柳绵，显然怀疑是她将自己小妹带坏了。
“六兄可是瞧不起商人？”
他们的母亲赵氏便是商族出身，外祖家中经营着一个染布坊，虽然小门小户但教养孩子和豪门贵族是一样的尽心，当初祖父也是看母亲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兼之小儿子放浪形骸惯了，好不容易有了非娶不可的人，也就松口同意了。
“自然不是，只是家中并不缺银钱，你们两个女娇娥何必同这些人打交道！”
父亲母亲都是诗情画意、不沾人间烟火被家中宠着长大的，二人在长安不出仕、不经商，银钱全都是从账房里直接提。原先由祖母管着账房，从不克扣随园的月例，是以每月过得还算富余，但如今祖母精力不济，由二伯母监管，随园已经连着三个月都未曾领到一文钱了。
程梓也确实去账房看过，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支出实在令人眼花缭乱，仅靠祖父一人俸禄，确实入不敷出。
这些糟心事，程梓也不愿同程明轩细说，免得让他认为是二房故意欺负程梓，生了龃龉就不好了。毕竟祖父膝下如今只有二伯是正儿八经随了他的意愿，在朝中为官，定然平日也偏袒着些，若为这这等小事惊动了祖父，到时吃苦的还是程梓兄妹。
“那铺子原是母亲的陪嫁，若年年亏损下去，也枉费了外祖当年一片真心，且母亲走前已经有意要好好打理这间铺子，只是走得急，没来得及好好规划一番，这些年你我都不在母亲跟前尽孝，如今完成母亲生前意愿，也算略表孝心吧。”
这话后半截是程梓杜撰的，赵氏生前其实是不爱管这些的，一心一意跟着夫君游山玩水、品茗作画，于其他事情都是不上心的，但她遗物里有几本铺子的账本，是以也不算完全毫无根据。
“那请个好一些的掌柜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程府位于朱雀街，那铺子在玄武街，一南一北距离甚远，她一个小娘子成日来回奔波、风雨无阻，有些太过辛苦了。
“我闲在家中本就无事，不若出来做些事情，也不至于无聊，何况看着自己亲手做出一番事业，才有成就感呢！”
程明轩虽然有些耿直口无遮拦，但也并非迂腐之人，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也觉得能靠自己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才不枉此生，虽然小妹身为女子，但和男子一样都心怀理想。他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到战场靠自己真本事闯荡一回。
程梓一行到的时候，那几位账房先生都已经在铺子后院等着了，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位年纪很小，一般做账房先生的都是年纪越长越稳重谨慎，程梓已经放弃那位似乎刚过了弱冠的年轻男子，但这几人都是原先的账房先生推荐之人，程梓便沉下心来一一仔细询问，倒是那位年轻男子更加出众，不仅精通写算，还能谋善断，十分伶俐。
那三人见东家不过是一位十几岁的小娘子，惊讶过后也并未再表现出过多的异样，都积极回答程梓提出的问题。
柳绵不懂这些，便坐在前面铺子里吃点心，倒是程明轩嫌弃铺子里脂粉气太重，跟在后院观看程梓挑人，一番谈话过去，掌柜领着三人先出去。
“小妹中意哪个？”
“刘先生和张先生都是做了二十年左右的老账房，从未出过差错，只是他二人过于保守，墨守成规，很难出色，到是那位宋先生，想法新奇、行事果敢，只是年纪尚轻，经验也不足。”
“你不也是年纪小，有能力之人何必在意这些呢？”
果真一语点醒梦中人，程梓本就十分属意那年轻人，行事毫不毛躁、想法也新奇大胆，堪当大任。六兄说得对，她既然想做大，那有野心、敢作为之人才合适。当即便定了他作为账房先生，明日就来上工，那人也是个爽快人，立即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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