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契约，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自愿将女儿卖给我做妾，既收了银子，那我就按照约定将那小娘子带走，可她投了河，我又救了她，以后都是亲家，医药费也就不问他们取了，可这一路追着喊着怎么回事嘛，倒是劳烦小娘子误会介个了！”
一席话倒是说的清楚，可越凑越近，程梓后面都是人群，无法只好准备再踢上一脚，谁知那厮竟不知从那里拿来一把长棍，就要往她身上打去。
“梓姐姐，小心！”
习武之人本就比常人反应快，柳绵声音还未传过来，程梓已经拽着那棍子一脚将薛历踢翻了过去，恰好砸在春华阁门口用来摆放花草的木架子上，呼啦啦落下的陶盆砸了他一身，确实砸的不轻，看样子已经站不起身了。
程梓拿着棍子上前预备再敲上几棍，让他长长记性，还未走到跟前，一根长鞭已经甩过来了，她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子红衣如血，一头墨色长发随着动作飘在空中，执鞭的手腕翻飞，长鞭在空中划过，极为灵巧有力，这世上除了黎青月，程梓还未见过有女子能将长鞭甩的这样英气威武。
黎青月，他们成婚了吧！
她曾说过，若是师兄敢喜欢师姐，大婚之日，她就跟他断绝同门之谊，还威胁师父不准给他们主婚，可如今他们连一张请柬都不送给自己了，她又能做什么，她本来也没想做什么的。
“啪”
“高姐姐，别打了！”柳绵从楼上下来，就看见高家阿姐高嫣拿着条长鞭正往程梓身上抽去，而程梓站在那里却明显心不在焉。
“阿绵，你让开。”
“高姐姐，你可知这是谁？”
“就算是公主，如此跋扈，当街行凶也该打！”
“明明是薛公子意图不轨，怎的是梓姐姐的错了？”薛历已经由几个小厮扶着站了起来，砸破了头，流着满脸的血，看着十分吓人。
“薛历？怎么又是你？”
“高家阿妹，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啊！现在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是这小娘子，从楼里出来就打我，你看我这满身的伤，你可得为我做主！”一行人站都站不稳，确实可怜。
“你含血喷人，明明是你当街殴打百姓，我阿姐看不过才教训你的！”柳绵站在程梓面前，护着她不被高嫣打到，一双眼睛狠狠瞪着被几个小厮扶着的薛历，恨不得也学过武，定要打断他那执棍的胳臂。
赵曼蕴也跟在后边下来，见程梓脸上一道红痕，还微微有些出血，当真吓的不轻，女子若是在闺中毁了面容，日后可是要嫁不出去的，忙拿了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这小娘子莫要胡说，明明是你家阿姐先动手的，我何时殴打百姓了？高家阿妹，你看这契书可是加盖了官印的，他们自愿将女儿嫁给我，你知道的，我如今家中未有妻妾，如今接回来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断不会折磨人了！只是这妇人一路追来，非要将女儿再带回去，就太不讲理了。”
“这契书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不是你强迫人家签的吧？”
“你看那小娘子也不是美若天仙，薛家到底也是家财万贯的，天下女子这般多，何必强迫她，如今他们聘礼不还，人也不给，这就算到了官府也是我喊冤啊！”
“高家姐姐，你不能听他一个人的说法，还要听听刚那妇人的，她喊得那般凄厉，梓姐姐才出手的。”
那妇人一路从长安城外跑来，又被人殴打，如今满身淤痕，陡然失了力气，抱着女儿缩在一旁的地上。
“你有什么冤屈，都说出来，别怕，我们会为你做主的！”柳绵从春华阁里搬来两张小杌子，让那母女二人先坐下缓一缓。
原是那妇人一连生养了六个女儿，都未得一个男胎，家里男人便将前头五个女儿都卖了，家里穷，不求给女儿找个好去处，自然谁给的钱多就卖给谁，前头几个女儿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她一个乡下妇人，此生怕是再也不得见了。
如今身边就剩这一个小女儿，她已经不能再生养了，就求男人留下她，日后在附近找个婆家一样能养老。
可男人却将小女儿卖了，又讨个小妾回家，她眼睁睁看着小女儿投河自尽，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了，男人居然瞒着她让薛历又把女儿带走了，她无能，保护不住前几个孩子。
如今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是自己卖身为奴还上那笔银钱，让薛历放了小女儿。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自愿将女儿卖给我的，我那里又不是贼窝，还能吃了这小娘子不成？”薛历自认得理，嘴上自然也不饶人，使了眼色，让小厮上去扯依旧在地上蹲着的小娘子。
“你刚刚还偷袭梓姐姐呢，你就是个小人！”
程梓愣怔怔被抽了几鞭子，直到赵曼蕴将手帕压在她脸上，疼痛告诉她，藏在心里的伤，不是捂着不让人看就不存在的。她应该祝福师兄的，黎青月武艺高强，又极护着他，其实比自己更适合他，她不过是初识情滋味便被拒绝的不甘罢了。
“那也是她……”
“好了，我也不与你计较了！如今这母女你肯定是不能带走的。”程梓懒得再跟他掰扯，如今街上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事情闹大了影响丞相府的名声，那小娘子怕是也无脸见人了。
“薛历，我将那小娘子的赎身银子给你，你就放了这母女如何？”
“高家阿妹，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我……”
“五倍！”
高嫣本就生的高挑，穿着一身骑马的胡服，手执长鞭，不怒自威，大有不同意就揍一顿的架势，薛历身边的几个小厮闻言都后退一步，显然揍人这事她是常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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